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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尔蔚先生访谈录:我在商务一辈子

[ 来源:佚名    点击数:3796    时间:2013/1/27    编辑:冰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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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工作室 讯:

林尔蔚先生访谈录:我在商务一辈子


林尔蔚,1932年出生于上海,1950年在上海考入商务印书馆。曾任商务印书馆外语编辑室编辑、地理编辑室副主任、总编室主任及商务印书馆副总编辑、总经理、总经理兼代总编辑

一、初入商务

在印刷厂排字

张稷:在商务的历代掌门人中,您是唯一的终身在商务工作、又由商务自己培养的总经理。经历了公私合营、由上海迁京和文革;与陈翰伯、陈原等在一起工作的时间也很长。又在改革开放的相对宽松环境下,主持商务13年,是地地道道的土生土长的商务人!

林尔蔚:我从1950年18岁不到进到商务,一直到现在——2012年,已经62年了。其间也临时调到别的单位去过,但是拿工资一直在商务,一直是吃商务的饭。

文化大革命以前,我的经历很简单:就是一个老百姓,没有任何职务。最开始的时候在工厂。1950年“二·六”大轰炸(1950年2月6日中午,国民党出动4批17架巨型轰炸机,对上海各发电厂、自来水厂等进行狂轰滥炸,史称“二·六”大轰炸),上海经济陷入萧条。我们家里我是老大,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四口人,只有父亲一个人工作,负担比较重。商务正好招练习生,商务职工子弟可以考。我叔叔林榖民是老商务,在河南路的商务发行所,但是他自己的儿子也要去考,我再去就不行了。他给我另外找了一个商务的介绍人,叫金云峰,我就可以考了。当时大概有一二百人参加考试,只收了29个。考试是一篇作文,题目记不得了。结果,我叔叔的儿子没考取,我倒进了商务了。当时在高中念书,就不念了。考的人大多都是高中程度。程度高一点的,就分配搞印刷方面的事,铅印啊胶印啊;我们程度稍微中等一点的,就是排字;再差一点的就是装订啊浇铅啊什么的。29个人就这样分配在商务。

商务有个惯例:进来以后,有一个集体学习班,由商务的编辑和领导来讲课。讲商务的历史、一些规矩和出过的书等。三个月后,我们分配到工厂,工厂在靠近闸北的天通庵路,就是中国最早的铁路——吴淞铁路的终点站。那是商务过去的一个分厂,总厂“一·二八”给炸掉了,分厂设备倒是很齐全,铅印啊、胶印啊、排字啊、装订啊都有。我们有四个人分配在中文排字车间。那时候商务还有一个老规矩,要拜师傅,以前要磕头的,解放了不磕头,三鞠躬。师傅也不是直接教我们的师傅,是车间主任,他就算我们的师傅,姓孙。商务什么都不供应,就是给工资。我们是学徒,工资很少。我记得第一个月发的工资是二十四块。我家住在静安寺,坐公共汽车上班。厂里上班比较早,大概七点,下午三点放工。公共汽车月票要三块钱,吃一顿饭要两毛钱(中午饭在厂里吃),二十四块就没剩下什么了。不过,半年就加一点,加几块钱。那时候交通不方便,从闸北进去要走二十多分钟。商务还是老规矩,不能迟到,打钟卡。七点钟关厂门,不管是谁,你都不能进去了,就算迟到了,很严。所以早晨一早六点多就要起来,吃了饭赶紧坐车去。

开始排字要认字,各种各样的字都有,可我记得最难认的是菊老(即张元济,字筱斋,号菊生,人们一般尊称他为菊老或张菊老;同辈人一般尊称他为菊翁)的字。他的字很潦草,用毛笔写的。老师傅就说了,你在商务印书馆工作,不认得张菊老的字,甭想吃这碗饭!所以很重要的就是认张菊老的字。那时候是六天工作制,礼拜天休息。三点钟下班以后没什么事儿了,也觉得很无聊。在一起有几个师兄弟,其中一个叫钱普齐,我们两个说干脆上夜校吧。夜校在上海的一个中学,叫格致中学。于是我们晚上就到夜校学习。二十九个人里,有的人觉得光在工厂做不行,还得有点文化,就考大学,也有调走做编辑的。剩下在厂里的大概还有十来个人,现在已经去世了七八个。

张稷:当时商务还是股份制的,还需要定时向这些股东们发股息。

林尔蔚:1954年以前,商务还是私营的,没有公私合营,所以我在的工厂也还是私营工厂。我去了以后,感觉商务工人生活不错的。工资还好,待遇还可以,而且很多工人做两班:白天在商务排字,晚上到报馆。这样等于有两份收入,所以生活比较好的。我还没上班前,正好春节。商务还有个规矩,老师傅要请我们到家里吃饭。我去他们家,都住在工厂附近,虽然棚户简陋一点,但是比较干净,因为南方人嘛,在上海嘛,菜也比较好。

与张菊老的一面之缘及“张元济图书馆”诸事

张稷:那时候张菊老还在呢,不过年纪已经很大了,您见过他吗?

林尔蔚:见过,我记得这件事。好像在春节,商务有个聚餐。我已经考取了刚进馆,还没上班,也请我们新人去参加。张菊老在会上讲话,没讲几句就晕倒了,是中风,就回家了。菊老活到九十多岁。

1984年,张元济的故乡浙江海盐决定盖“张元济图书馆”(筹建于1984年8月,落成于1987年5月8日。除具有一般县、市级公共图书馆的职能之外,还专设了张元济纪念室和商务印书馆版本阅览室,搜集、整理、保存和陈列商务印书馆近百年来的出版物),希望商务投资,陈原让我权衡投资数目,我们初期投了五万元,后来追加到二十万元。陈云也为他们题了匾。我们每年还会给一些资助,他们有一个任务就是搜集商务的旧书,收了不少。还有一个任务,就是编老商务的书目,因为商务的书年代跨得比较长,加上各种再版的、编入各种丛书的版本,需要整理。

设计图书馆的时候,有人在(图书馆内的)小湖上设计了一座桥,陈从周(古代园林专家、散文家、画家。曾是张大千的入室弟子)跟我说,这样就显得小了,“破景”了。后来张元济图书馆的人也觉得地方太小,叫我想办法扩大一点。那时候浙江省有个宣传部长,原来是北京美术出版社的,我认识,就托他办这件事。张元济图书馆旁边有一个张乐平乐园,把这个乐园的地划过来一些,比原来扩大了好多。我当然很高兴了。结果,过了几年,我到海盐一看,他们把扩大的地方都变成商铺了,出租赚钱,我就有点不高兴了。现在听说这些都已经取消了。我做过这个馆的“名誉馆长”。

阶级斗争的氛围下入了党

张稷:您在工厂里时做什么工作?说说建国前后商务的具体情况好吗?

林尔蔚:我刚进馆时,印象最深的是一次“民主改革”,当中有一段叫“诉苦”,就是讲旧社会的苦啊,要提高觉悟啦。工人们诉苦,我一听,都是诉王云五的苦。怎么讲的呢,说抗日战争的时候,工厂要往内地——长沙啊广西啊重庆啊搬。因为商务给轰炸了,要解雇员工,又要内迁。很多工人怕去内地。那时候交通不方便,也不能带家属,儿女都留在上海,妻离子散。又打仗,好多人在调离的路上失散啊、生病啊、死亡啊,所以很多人就诉王云五的苦(1941年4月,商务印书馆因沪、港货栈和印刷厂被日军劫持,无法维持,于是拉上铁门,发放通知,实行大解雇,总管理处也迁往重庆。直到1946年才重新回到上海,并恢复经营,优先召回聘用了许多老员工)。我看呢,当时王云五提出口号“为国难而牺牲,为文化而奋斗”,他是抗战的。他觉得派工人们去,是为他们好,让他们有工作,给他们个饭碗,是菩萨心肠。戴孝侯在一篇文章中也提到这一点,可见资方与职工的感受是不一样的。

当时我对私营、国营没什么认识,听完真觉得这个资本主义不行。初步的印象就是弄懂了什么叫私营,什么叫资本主义。后来参加共青团,做了团支部书记,公私合营的时候让我上团校学习。那时有一批大厂的团支部书记也学习,比如自来水厂等。他们年纪都比较大,我年纪小,在那儿学会抽烟了。

还有一次参加“肃反”。公安局派我晚上站岗,让站在一个路口,不让人过,晚上也不能吃饭不能回家,站了一晚上。回到厂里,听说我们厂也有一个人是“反革命”,被五花大绑抓去了,绳子捆得很厉害,装在公共汽车里面抓走的。结果,弄半天这个人又回来了,说是同名同姓给抓错了!我呢,站了一晚上,也什么事儿没有发生。这个是我第一次参加社会运动。

公私合营以前,工会还搞“五反”。商务厂在闸北区,总管理处在黄浦区,我参加了黄浦区一个印刷工会的“五反委员会”。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查“五反”吧,分成五类,什么基本守法户、守法户、违法户什么的。我现在留下的唯一印象,就是那个时候的四马路(即指福州路一带,在解放前集中了商务印书馆、中华书局、开明书店、华美报馆等多家新闻出版机构,是一条文化街),书店特别多,商务印书馆的总管理处、发行所都在那里,有国光书店、神州书店等。都出些小说、小人书什么的,很多就在弄堂里面。我这才知道,《西游记》书店里卖的最多,很多是自个儿画的,你画你的孙悟空他画他的孙悟空,各种各样的孙悟空!——这是我参加的第二个社会运动。

还有一件事就是入党。在黄浦区参加党校以后,自己要申请,组织要开座谈会,向大家征求对我的意见。回到工厂后,党组织说不行,你还不能入党。为什么呢?因为有一个同志给提了意见,提什么意见我记不清了。我说我没这个事嘛,我也没讲过这样的话。他们说你没有你要说出来啊,不说不行啊。所以不能入党。党校是参加了,夜党校,但是没有入党,说是还得考验考验。大概拖了几个月入了党。介绍我入党的两个人都是从前的地下党员,一个叫徐文蔚,一个叫石敏良。徐文蔚当时是党支部书记,石敏良是工会主席。

这里还有一段,就是徐文蔚。一次突然说他是叛徒,判了无期,关到山西一个监狱。我已经不在厂里,到办事处了。我觉得他不像叛徒。他被日本人抓进去处以刑罚,说他供了人。但是他联系的人很多,好多人不是没事儿嘛。他如果是叛徒出卖了同志,这些人都应该进去啊,怎么没有呢?怎么能说他叛徒呢!?我有一次去山西调查,就趁机去监狱看他。他以前身体不大好,但是在监狱里倒好了。监狱的人说他表现挺好的——负责做鞋。不久就听说平反了。他下线有个地下党联系人,写了一封信给公安局,说他不是叛徒,他跟我有联系,我没有抓进去嘛,他怎么会是叛徒呢?结果又放出来变成离休干部。我做总经理以后,他还经常给我写信,提议商务印书馆应该怎么搞啊什么的。

二、陈云与商务

关心工友,怀念商务

张稷:上次馆里开座谈会,您谈了很长时间陈云同志与商务,说了陈云和商务的工友关系非常好;您在上海商务办事处见过陈云同志?

林尔蔚:陈云同志跟商务老人关系特别密切,经常有联系。陈竹平(商务印书馆老职工,陈云在商务的同事)说,那时候陈云同志在上海做江苏省委书记,地下党,住在一个小阁楼里面。每天就吃大饼油条。没有钱就打电话给他,他们约到公共汽车站,用书作掩护拿给他一点钱,陈云拿了钱两人马上就散。陈云到苏联去开会,也是靠商务一个老同事——上海一个银行经理的关系去的。陈云对商务印书馆特别怀念,他觉得在商务学了好多手艺。解放以后呢,他对上海商务的老同仁特别关怀,每年都要请他们到北京。陈竹平的儿子有病,到北京检查身体,也是陈云帮的忙。陈云有一个在虹口分店的同事,是我的表姐夫,每次过年,他都要到北京陈云的家里去。陈云在北京宴请他们,非常尊敬,非得要他夫人自己做菜。一次他们去的早了,陈云就说要等着,他爱人于若木同志还在十大建筑的工地义务劳动没回来。公私合营以后评工资,商务工人原来的工资比较高,按照规定要减下来。那些老人就写信给陈云。后来,商务老人的工资暂时不减,保留工资——中华有没有我记不得了。所以商务印书馆的工资有一项(名目)叫“保留工资”,一直到后来重新评薪。陈云虽然是国家副总理,官职很高,但是对商务同仁的关照真是无微不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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