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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工作室 讯:
景象仿佛构成了20世纪末北京一个独特的角落,来自全国各地的人都在这里得到了点儿什么—具体是什么,除了知识、思想,还有其他一些似乎无法道明的意义,也许多年后才会显现。
我从来不是这群人中的一个。但每次去中关村,总要顺道去蓝旗营看看。从北大东门沿着成府路往东走,直到过了一个路口,看见“万圣书园”几个蓝色大字还在墙上,心里就“哦”的一声,它还在。自从万圣2001年搬到这个更醒目的位置后,店面扩大了十几倍,看起来繁荣昌盛的样子。它依然在北大和清华之间,店内弥漫着一股严肃的书香味—我甚至不敢在那些书面前发出笑声。
万圣的营业员也是很少笑的。他们大多静悄悄地游走在狭窄的书架之间,整理归类,爱理不理,仿佛对他们问个问题都是一种不礼貌。有次我问了一句“阿城的书还有么?”“跟我来。”一个穿蓝色T恤的营业员冷冰冰地带我走到文学区,对着书架上的某个位置遥空指了一下。万圣的态度就是这样,但它却有一种古怪的魔力吸引着一群人。我常看见有人在书店里推着一辆超市推车,从书架上往里扔书。还听说有更多的外地人,到北京一下飞机就往这里赶。如果你在万圣的醒客咖啡待一下午,你能见到各种各样的人在那里谈论天下—只需上一趟厕所,一路走回来就已家国命运裹身。
在现在的中国,也许再也找不到像万圣这样的书店。它是出了名的“知识分子气味”。仿佛一个普通人只需告诉别人他常去万圣,就是走在文化和学术的道路上了。在万圣创办后的前十年,几乎整个20世纪90年代,它是有理由成为读书人的圣地的。中国的知识分子经历了一次短暂的挫折后,正在观察时局,尝试寻找另一条道路。他们发现,躲在北大外巷子里的这家小书店,不仅是个天然的自由的图书馆,还可以在那里碰到志同道合之士。而其关键微妙之处,还在于万圣的老板刘苏里这个人。
我最早在北大听说刘苏里时,大家喜欢说他是个学者型商人。他毕业于北大国政系和中国政法大学研究生院,后来还曾在中国政法大学留校任教。刘苏里自己也是个知识分子、自由主义者,但他还有一种结交知识分子的活动家天赋。万圣开业第三年,刘苏里动了点念头想去美国。消息很快传开,有个读者走进店里,非常愤怒。“你以为这个书店是你一个人的吗?”他对刘苏里说,“你想开就开,想关就关?”这句话似乎隐含了万圣的另一层意义,仿佛它自此就有了使命感。到第四年,刘苏里甚至打算出一本书,书名叫《此生只做一件事》。书最终没有成形,他说那时太得瑟了,但也许还有另一种解释—在我认识刘苏里之后,我认为他心里就算真的决定此生只做一件事,也不会只是开个书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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