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小狼和他的“小说恶势力”

图书工作室 讯：
与卢小狼相识是２００２年底，他正式开始写作还不久，主要出没在北大新青年论坛上。当时文学自由坛猛人云集，有残雪、臧棣等等。卢小狼的小说很有特色，由于论坛评论的需要，我精读了他的一些中短篇小说，《小女兵》《烟女士》《暴风雨》《瑞祥路的按摩女妖》《东管头的吸血鬼》，还有野心颇大的《丰镇盗贼》。这些小说有共同的特点，就是紧致的张力与迫人的沉重压抑感。这样的风格在普遍萎靡、无聊、琐碎的网络文学大气候中尤其凸出，令人瞩目。然后我与小狼就成为朋友，严格说应该是“网友”，因为迄今没有见过面，都是ＱＱ聊天，电话联系。既然网络是个Ｍａｔｒｉｘ，也难保小狼不是虚拟人。无论如何，与虚拟之友臧否人物，指点河山，豪情万丈，并肩开拓一个个网络文学阵地，总比跟真实的酒肉朋友猥猥琐琐，言不由衷，只谈风月，要好上何止五倍。他精力旺盛，崭露头角、大显身手的欲望也很强烈，最多时兼任了二十八个论坛版主。在我们那堆纯文学作家中，他是较早关注、涉足门户网站的。他的新浪专栏很嚣张地起了个“小说恶势力”的名字。
    由于在新青年深受残雪的影响，小狼的中短篇小说创作倾向于内容的不可索解性以及神秘诡魅氛围的营造。如此一来，便不很受奉故事性、可读性为圭臬的平面刊物欢迎。他在电话诉苦，说有一年时间没稿费收入了。过了几天，他咬了咬牙，说今年要写一年通俗。结果《五月新娘》、《海员》等等滚滚而来，在各级文学纸刊处处开花。
    我们跳出纯文学的山头小圈子后，在新浪开了论坛。再后来，正值腾讯操持ＱＱ作家杯之始，礼请我们去开了“自由写作”论坛。一些作家纷纷加盟版主后，自由写作成了腾讯社区最火、质素最高的论坛，许多作者也是从该坛鹊起的。小狼同时也获邀担任杯赛长篇投稿版的版主。大概是垃圾稿件看多了，他电话里说，老沈，我要闭关两月，写出个长篇来参赛。关虽然没闭成，长篇《彼之乐园》却如期写出来了，而且一路过关斩将，直杀入终审，夺得最具潜力新人奖。
    任何以奖金、出版为饵的文学大赛都难免内定、“做马”之讥，但小狼却是最不可能“做马”的一个。当时我们为了自由写作第三期网刊与腾讯社区的权贵们争执多次，几乎闹翻；小狼得票入围，所靠者，只能是自己的实力和评委们的眼光了。
    取自前卫电影的，将人物歇斯底里化、心魅化、不可理喻化的手法，在小狼颇获好评的实验小说里很突出，在《彼之乐园》里仍然有部分残留。而在他大赚稿费的通俗作品里拿手的软抒情，这次自然大量羼入，几乎无处不在。若以抒情量的高低判断作品的通俗程度，那么我可以苛刻地说，《彼之乐园》与小狼年余来的努力相仿，是一部主要开拓纸面出版市场的类通俗小说。由于软抒情是一种市场学手法，它与代表卢小狼风格的冷峻沉郁的叙事语调之间存在着无法弥补的裂缝——换句话说，是通俗的卢小狼与严肃的卢小狼之间存在着裂缝。作者本人毫无疑问意识到了这种自我撕裂，但他暂时还没时间自我愈合。
    《彼之乐园》的核心事件是一桩命案。而卑微、怯懦、性格混乱矛盾的人物使基调更显阴惨。生活的地狱化，爱情勉为其难的姗姗救赎，则带有陀斯妥也夫斯基等沙俄伟大作家的影子。的确，作家也必须地缘政治地思考问题。对一个良知未泯的汉语作家而言，俄罗斯与南美的介入现实型、力量型选手们比花枝招展多如牛毛的ＸＸ主义更值得借鉴。从形式主义、感觉主义的后门出去，从现代主义的前门进来，对人性、对社会视野开阔的关照，构成了小狼创作的新路向。怎么写与写什么，形式和内容，作者在本书中开始了初步的操练。
这部作品的构思已经很成熟，但在表达上却存在一些毛糙和缺陷。如从第三人称的全知视角到第一人称的半意识流的转折，作者并无有力而有效的处理手段，或过于油滑了，或过于生涩。软抒情格调的意识流本身也无太多的必要性。总之，他在把握总体结构上花了太多精力，已经没精力打磨局部了。这是赶赛期的恶果。
    不管怎么说，本届ＱＱ作家杯赛提供了一个擂台，俾初生之犊的网络新锐冲到台上对垒传统作家。